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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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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086

江新月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實際上這段時間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老夫人怕她因為裴延年離京不高興經常來陪她,張氏又因為困在院子裏無聊也經常過來。所以也就晚上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她才會想要是裴延年在就好了。

可她也就是閑下來的時候想一想, 同話本子裏那種姑娘家與情郎離開之後肝腸寸斷的狀態可以說天差地別,但是為什麽見到裴延年會那麽高興?

一顆心變得鼓脹起來, 像是勺子往裏面灌蜂蜜。

裴延年目光微動, 也沒有顧及這麽多下人在場,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回京城來有事上奏, 順便回來看看。”

實際上並不是這麽回事。

有事要回京城稟報聖上確實不假, 但只需要副將回來一趟就成。

可他接到京城疫病的消息之後, 心裏就一直放心不下。縱使知道按照鎮國公府的防衛程度以及母親對孩子的重視, 決計不會讓她出事。

可關心則亂。

真正讓他下決心走一趟時, 是接到了府中的家書。末尾的一句有明顯塗抹過的痕跡,只需要對照著光亮處,就能夠清晰地看出原本的墨跡。

——“我等你回來。”

那瞬間裴延年只覺得心尖滾燙得都發顫, 好像看見了小妻子在書桌之前猶猶豫豫寫上這句話之後, 又裝模作樣塗改的樣子。

分明修改墨跡的方式有千萬種, 她卻選擇了最容易讓人看出原本墨跡的一種。

那她有沒有可能,是真的想他了?

這個問題裴延年自己都不敢確定, 沒心沒肺第一名, 楚蕎蕎是也。說不準又是哪裏學來的小花招,哄他高興,畢竟這樣的事她也不是沒有做過。

可萬一要是真的呢?

他開始惦記上了,將那封冗長家書的最* 後一頁對著光亮看了許久, 半天沒回過神來。

裴策洲這段時間累得和狗沒什麽區別,進了屋子往椅子上一攤, 默默地流著眼淚。可等了半天都沒有人理他,他睜開一只眼僵直了脖子朝著主位看過去,很是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唉!”

裴延年回過神來,擡眼掃過去,言簡意賅道:“說!”

裴策洲瞬間坐正了身體,“小叔,我想要換支小隊。”

“理由。”

裴延年動手,將手中的信件平攤到桌子上,小心地對折疊整齊,聽著裴策洲的咬牙切齒的話。

“十個人的小隊有三個戲精等著坑我之後再伸出援手,三個拱火的挑撥著吵架,三個老油子指揮不動。唯一一個正常人,還他娘的是啞巴。”

“你瞧瞧我,我這段時間都成什麽樣子了,我前十七年用的心眼子都沒有這兩個月用的多。”

“小叔,我害怕,你就給我換個人唄。”

裴延年將信紙疊成小方塊後,又放進荷包當中,指腹摸了摸荷包口那枚小小的彎月上,點頭說:“好。”

“我實在是不想……”裴策洲賣慘還沒有賣完,冷不丁聽見人說了一聲“好”之後,“蹭”得一下直接從椅子上爬了起來,小拇指塞進耳朵裏假裝掏了掏,“我沒有聽錯吧,你真的肯讓我換人。”

“嗯,山匪的首領已經落網,剩下的不過是一盤散沙。我有事要回京城一趟,你留在汾州主持接下來的事宜。”

“我,”裴策洲不可置信,又指了指自己,“你是說我嗎?我哎,小叔,你看清楚了嗎,站在你面前的是我!十個人都能把我耍得和猴子一樣上竄下跳,這裏的駐軍有萬餘之眾,你真的放心?”

“有什麽問題?”裴延年這才擡眼望過去。

他是真正在行伍之中拼殺出來的,周身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兇煞氣,透著一股威嚴和絕對實力碾壓下對人的震懾力。

收斂著眉眼定定地看著人時,分明一句話沒說,都叫人從心裏產生出畏懼。

這種威壓對於吃喝玩樂長大的裴策洲來說,更是要命,他囁嚅著根本不敢說出拒絕的話來,連身板都彎下去很多,目光開始躲閃起來。

窗外的風湧動著,廊檐下掛著的鈴鐺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裴延年掃了眼在廳中站著的裴策洲,突然出聲道:

“策洲,你比我想象中更出色。”

他也沒有打算瞞著,開門見山直接說:“這十個人是我選出來的,我也做好了你在他們的引誘中,沖動之下信了山匪的障眼法,又或者是上前沖殺陷入到埋伏之中。可是你沒有,不是嗎?”

裴策洲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目光閃了閃,沒說話。

裴延年親自帶了裴策洲一段時間,大概也摸出了裴策洲是什麽性格。被老夫人和長嫂寵溺出的一身毛病確實是有,但他本身並不是什麽真的紈絝,從入東營時叫苦連天卻什麽都沒耽誤,碰上了父親的舊將總是會暗戳戳地湊上去打聽。

“我知道你在怕什麽,怕你一旦認真之後別人會對你傾註同樣的期待,時時刻刻會被拿來同你的祖輩、父輩來比較,甚至是同我做比較。”

他這些天也聽到了不少關於裴策洲的冷言冷語。

同樣是裴家人,裴策洲的懦弱像是貼在鎮國公府匾額上一塊醜陋的膏藥。他不知道在裴策洲的成長過程中,會聽到多少同樣甚至更過分的話,但是……

“我有今天的,不是因為我有多出色,而是裴家需要有一個能撐得起家族的人,皇上也需要有一個能安撫幾十萬大軍的將領,我只能拼命地往前跑。若是當初你我調換位置,你也可以成為我,甚至比我更出色。”

“所以我吃過的苦,你沒有必要再吃一遍。我撐起裴家,也不過是想讓你們能不必走我的舊路,按部就班地往上走。”

血緣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緊密的聯系。

裴延年已經走到這個位置上,要肩負起的責任並不少,必須尋求可靠的幫手。別看鎮國公府現在花團錦簇,可能撐住場面的只有裴延年一人,比起朝廷中那些底蘊深厚的大家族來說,就如同稚子抱金,隨時會有倒下去的風險。

而他一旦倒下去,沒有長成的裴策洲完全肩負不起裴家。

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起身走到了年輕男子的面前。

兩個風格迥然不同的男子相對而立,在光滑的地磚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裴延年看向面前的少年,裴策洲相貌出色,更多的是像自己的長嫂邵氏,五官要更加柔和些。只是眉目之間,依舊能隱隱看出其父裴清安的影子。

“你也不必擔心我容不下你。”

裴策洲愕然擡頭,瞳孔緊縮成一個小點,那瞬間給他的沖擊力極大。他看著小叔平靜卻銳利不減的視線,後知後覺那種戳穿所有心思的窘迫和難堪一齊湧了上來,兩只耳朵通紅,恨不得直接找一條地縫鉆進去。

所以還是被察覺了嗎?

他的那些隱秘而又上不了臺面的心思。

裴延年假裝沒有看出他的窘迫,轉過身來透過大敞的廳門看向外面的天空。

裴策洲從他的身後看過去,只能看見被光線勾勒出的挺拔巍峨的身體輪廓,如同一座自己曾經以為怎麽都翻越不過去的高山。

他的聲音依舊很是平靜,繼續說:

“相反的,是我需要你,也是裴家需要你。”

“所以策洲,你要盡快成長起來。今日類似抱怨的話,我只會聽一次。”

裴延年微微瞇著眼,透過光線似乎看見了另外三道不同的身影,沈默半晌之後說:

“這次只有我一人帶著親兵回京,副將和問山會一同留下來協助你完成後續的安排。”

“裴策洲,我能相信你嗎?”

廳內陷入一片沈寂當中,風鈴聲像是在彈奏不知名的曲子。而裴延年卻始終沒有開口,等著裴策洲的回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裴延年都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聽見了裴策洲摻雜了沙啞的肯定聲。

“可以。”

他的眼中慢慢浮現出笑意,朝著外面走去。

在快要跨過門檻時,他忽然聽見身後小聲的問話。

“小叔,你說如果我父親還在的話,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這已經是二月了,寒冷之中已經漸漸開始帶上暖意。

屋外是落日與地平線的盛大相逢,屋內清雋的少年一改往日懶懶散散的神態,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仰頭望過來。

青澀的臉龐上含著期待和緊張,等待著一個原主人一輩子都沒機會同他說出的答案。

或許是早前幾年,裴延年並不能確定這個答案是什麽,正如他自己都沒辦法確定自己是否能讓自己的父輩滿意。

可現在,他回頭與自己曾經面容有幾分相似的少年,語氣堅定。

“不會,因為你是他的孩子。”

無論前程似錦,又或者深陷灘塗,都沒有關系。

因為你的出現,原本就是一場上天最幸運的恩賜。

裴延年在那個瞬間,想到了小妻子寫來家書的最後一句“我和孩子都等你回來”,心就開始止不住地發軟,有種強烈想要見到楚蕎蕎的沖動。

在安排好汾州事宜之後,就押送山匪首領秘密入了京城,從宮中出來之後就立即趕回府上。

中間種種繁瑣與日夜兼程的疲憊在見到楚蕎蕎的那一刻好像瞬間就散開,然後高興將整顆心臟填得嚴嚴實實。

他忍不住問:“我給你寫的信沒有看過嗎?我說了今日進宮之後就會回來。”

什麽信件?

江新月從最開始的驚喜當中醒過來,好像自己確實收到了信件。但當時她著急怎麽處理藥材,將信件交給青翡之後就沒來得及拆閱。

但是這種話肯定不能明著說出來,她立即點了點頭,“是知道你要回來,但是真的見到了還是太高興了。”

“真的很高興?”裴延年瞇著眼,視線變得危險起來,“我怎麽沒有感覺得出來。”

這種事情要怎麽去感覺。

江新月忍不住趴在男人的胸膛上,眼角的餘光掃視一眼四周。

早在最開始見到鎮國公回來之後,侍候的下人就已經離開,給兩個人留出空間來。

屋檐下的燈籠早就已經點上了,昏黃的燭光之下,男人臉上的輪廓更顯分明。原本淩厲的眼散漫地垂下,遮住了大部分的疲倦,總有種漫不經心逗弄人的意味。

江新月踮起腳尖,如同蜻蜓點水一般飛快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親,自己不好意思卻理直氣壯地問:“感覺到了嗎?”

“沒有。”裴延年懶懶地攬著她的腰,沒有松開,示意著還不夠。

她便又飛快地在男人的另一邊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擰了一把男人的腰,“人太貪心是沒有好結果的。”

“什麽才叫貪心?”裴延年一把將她抱進來,轉身將門合上之後就將她抵在門邊。

這一切都發生地極快,江新月還沒能反應過來時,唇上就一熱。

她的視線都被遮擋住,視覺失靈的同時觸覺就變得十分靈敏。

唇上先是被簡單地碰了碰,然後被含進去啃噬著,蠶食幹凈之後就長驅直入,然後肆意地在久久未曾歸來的領域中巡視標記,霸道地宣布著自己的占領。

那個瞬間,感受到手掌之下男人肌肉的肌膚,聽著那些讓人面紅心跳的嘖嘖水聲,她恍惚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頭久久未曾進食過的狼。

那種洶湧而出的,旺盛而又強烈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讓她心尖發顫,口中溢出難以承受的嬌口今聲。

在她要暈厥過去之前,男人及時地松開,攬著她開始發軟的身體。

裴延年看向含著濕氣的唇,頭抵著她的額頭,連聲音都變得暗啞起來。

“你說說看,同我的夫人,如何才算是貪心。”

帶著一層薄繭的手指挑開衣領的一角,沿著鎖骨處的皮膚慢慢地撫摸過去,帶來陣陣戰栗,然後在兩片鎖骨的凹陷處停住。

江新月的呼吸一沈,身體已經可恥地有了反應,猛然一把攥著他的手,自以為很兇地警告著:“裴延年,你不要胡鬧了。”

可她眼底含著盈盈水光,臉上還帶著親吻之後的紅暈,手上更是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兒力道。

裴延年定定地看著她,手掌緩慢下移。

從側面看,竟有些像她抓著他的手在……

那股羞恥感從頭頂灌入,心跳加速徹底失去了秩序。

男人俯下身,親了親她的唇,唇齒依偎之間含糊不清地說道:“你的心跳,真的好快。”

江新月痛恨自己的不爭氣,手足無措之際,耳邊響起男人帶著低沈笑意的聲音。

“楚蕎蕎,所以你是真的想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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